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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nt 03:那是他慘烈的第一次

 

「這......聽起來,根本就不是阿姆斯壯少校的緋聞吧?」愛德悶悶地吐槽道,「不管怎麼聽...都是上校趁機吃中尉豆腐的故事啊?」

「就是說啊,原來他們開始共事沒多久感情就這麼好啦?」阿爾笑道,「上校很信任中尉呢。」

「那是因為中尉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阿姆斯壯握拳,一臉憧憬,「當時的畫面,在下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呢!霍克愛中尉除了第一次打了九環,其餘三發都毫不猶豫地打在最中央,為了避免打在箭簇上,她還要求主持人替她紀錄箭痕拔箭,果不其然,那三發的箭痕都在同一個位置上,看起來就像同一支箭打出來的!多麼有自信的一位神射手啊!」說著,他又拿出了兔兔手帕開始拭淚,「相較之下,當年的在下簡直就是卑微的鼠輩,根本就沒有資格與馬斯坦古上校以及霍克愛中尉站在同一個競技場裡呢...」

「您千萬別這麼說,阿姆斯壯少校。」知道當年事件全貌的四人組都有些於心不忍,尤其是菲利,更是早就忘記要緊張兩位上司何時會回到辦公室的事情,替阿姆斯壯泡了一杯熱茶,「您當時在比賽中可不也是表現亮眼嗎?而且您堅持一個人完賽,還能打贏上校與中尉,真的是十分厲害呢!您看中尉那個樣子就知道了,她根本就沒有放水。」

 

「啊...當時,就是這樣的一杯熱茶呢......」阿姆斯壯露出了懷念的笑容,用雙手將熱茶捧在胸口。

 

「完了。」普雷達的臉色又再刷了一層蒼白,「觸發美好回憶的開關...菲利,這次是被你打開了......」

「啊!」菲利大力地拍向自己的額頭,「怎麼辦,我居然忘了!本來以為這個話題已經結束了、我才...!」

「怎麼可能輕易結束啊?拜託,根本就還沒講到重點好不好。」哈博克懶懶地咬著菸,一手托著腮,「上校到那時都還沒...」

「不要說!哈博克!」普雷達壓住他的肩膀,而法爾曼卻在這時意會到哈博克的意思,沒頭沒腦地就接話道:「啊!我想起來了!那個時候上校的確是第一次--」

 

普雷達與菲利終於爆發:「法爾曼!夠了,你給我閉嘴!!」一開始就是因為你才會開起這個話題的!!

 

「到底是甚麼跟甚麼啊?我要聽的是落魄的無能事蹟,不是春風得意的混蛋鹹豬手好嗎?」

「哥哥,不要這樣罵上校...」

「放心,接下來就是你們愛聽的了。」哈博克陰惻惻地笑了一聲,「也是我最愛的部分。」

 

***

 

『為甚麼會有牆壁!!』

『這裡本來沒有牆壁的啊!!總之、快點、快找梯子--』

他的額頭緊抵著因為煉金術而有著粗糙刻痕的牆面,慢慢地、慢慢地滑跪了下來。他無法說服自己離開這面牆,那是他鍊成的、但他並沒有殺人;他大可以離開到別的區域,隔絕另一頭慘絕人寰的呼喊與槍聲,但他留了下來。

他在牆的另一頭聽著,聽著自己變成殺人犯的證據。

 

啊...聲音停下來了......

生命的消逝......是這麼輕而易舉、又快速的事情......用我手上的煉金術......

 

他撐著牆壁爬了起來,連看都不看一眼一旁以他的牆作為掩護的亞美斯多利斯兵、也不願去看橫倒各處的伊修瓦爾人屍體。他硬撐著沉重的身軀,腦海裡不斷地迴響著剛才伊修瓦爾人呼喚神祉的哀鳴聲,這就是戰爭的意義吧,保護我軍,殲滅敵人,他的煉金術是有意義的、他的煉金術是造福群眾的、他絕不是、絕不是--

 

喀啦。

他馬上擺出應戰姿態,警戒地看向聲響來源。

 

絕不是......

 

躲在堆疊的屍群後方,建築物殘骸裡的,是兩位手無縛雞之力的伊修瓦爾婦人。

對了,因為是肅清。肅清的意思,或者該說殲滅戰的意義就在於,只要是敵方,哪怕是個襁褓中的嬰孩,都不被允許留下。如果以大總統的話--清理門戶來說,他們國家鍊金術師是掃帚、普通士兵即是畚箕。在這座戰場上,他們所重複的,是機械般的殺戮,視敵人為垃圾糞土,這不是對戰、而是單方面的屠殺、他們在屠殺、他們...

 

我絕不是,在利用本該造福民眾的鍊金術,濫殺無辜。

 

「承認吧...亞力士。」他顫抖的聲音,對著自己說:「承認吧,亞力士,你的煉金術,就是在屠殺無辜的國民...從你被帶到這個戰場上來時應該就知道這件事了,否則,你怎麼沒有半點從前的雄心壯志呢?你怎麼可能,會如此地沉默不語呢...」

在那台專載著國家鍊金術師的軍用車上,有不少人高聲談論著這次的戰況,並無不得意洋洋地誇下海口,炫耀著自己強大的煉金術兵器;卻也有人一路上都安靜地低著頭,摩娑著印有鍊成陣的武器、或者無意識反覆拉扯著早已戴上的手套。阿姆斯壯難得對這樣的氣氛感到反感,並沒有跟著加入煉金術的話題,而也是沉默的一員。他想,當時在車上的眾人,無論是否出聲,大概都在藉由自己的方式思考著、抑或是自我催眠著,這場戰爭的意義吧。

 

轟隆一聲,他在意識過來的時候,已經將自己鍊成的高牆鑿出一個大洞,他不顧一切地向那兩名婦人吼著,要他們趕緊順著這個方向逃離,並教他們也帶著其他伊修瓦爾人也一起逃,絕對不要反抗國軍,想辦法找掩護逃走...

對啊!不管怎麼想,這場戰爭都是有問題的!不管怎麼想...都無法說服自己,繼續屠殺下去!

他必須做的,是貫徹心中的正義!才不會辜負了阿姆斯壯家代代傳下來的堅韌之血!

 

那兩名婦人總算信任了他,趕緊相互攙扶著從那個洞口跑離。他看著她們倉皇的背影突然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往後看了他一眼,眼裡居然流洩感激。

他還來不及辨認自己心中產生的波動是甚麼,另一陣火花猝不及防在他眼前炸開,紅蓮邪魅的笑容綻放,那兩名婦人眼中的希望之光頃刻間破碎支離。

 

或許那一刻的波動,是來自他體內細胞深處所傳來的正義的歡呼吧。

但,那也不過是可笑的曇花一現罷了,在這座人性已經被槍彈磨光的征場中,任何人心中那怕曾有一絲懺悔與反抗,惡魔都會在下一秒趕到並提醒你,你手上所持的武器正是與正義背道而馳的東西、背上所負載的大總統令三○六六號‧伊修瓦爾殲滅戰,才是你現在必須遵行的,此刻你的生命,只為了這道命令而活。

 

 

 

「阿姆斯壯少校,請醒醒,午休時間結束了。」

「啊、抱歉。」他從桌上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眼前慢慢地恢復成辦公室的景象。「在下居然睡過頭了啊...」

「您可能是太累了。」那名士兵笑了笑,「明明才剛調來東部就開始加班,真是辛苦您了。」

「不。開始有工作到在下手上,就代表上級開始信任在下了,在下十分感激。」他對那名士兵致意,「謝謝你叫在下起來,要不然在下可就糗了。」

「您太客氣了。」

 

從戰場上中途折返,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呢?

他所維護的正義,有沒有稍微影響了國軍?還是僅只是在安撫自己心中的疙瘩罷了?

他一直在想這些問題。直至今日,他都不願就這麼放棄思考,苟且在軍中度過後半生。而那些在戰場上堅持下來,被稱之為「英雄」的人......一定,也在拚命掙扎著,並按照自己思考過後的結果與意志向前走吧。

他也得快點向前才行。

 

「阿姆斯壯少校,古拉曼中將傳喚您到司令官辦公室!」

 

「我猜,大概是要請阿姆斯壯少校帶隊到萊蒙街上支援馬斯坦古小隊吧?」剛才叫醒阿姆斯壯的士兵看著他離開辦公室的背影說道,「畢竟馬斯坦古小隊已經出動一段時間了,據說都還沒有傳回消息呢。」

「不過這次有需要出動到兩位少校嗎?」辦公室的人們開始議論紛紛,「況且,他們可是有焰之鍊金術師在欸,那種恐怖份子只要少校一個響指就可以通通制伏了吧?」「拜託,你傻啊,這裡又不是戰場,而是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火焰的施展很有限吧?」「可是不也有鷹眼在嗎?」「那整座司令部都靠他倆就好啦!淨說些傻話,以為他們兩個人只要露個臉敵人就會乖乖繳械投降啊?」「可是...以往,馬斯坦古小隊解決案件總是很俐落的,從沒有拖過這麼久...」

「所以代表這次問題不小,才需要投入援軍。懂了嗎?別嚼舌根了,要不然今晚又得加班!」

「是...」

 

「少校,前面再過個彎就是萊蒙街了,據回傳消息指出,馬斯坦古少校有確實的將戰鬥範圍控制在這個街區,只是敵方一直有援軍加入。」坐在副駕駛座的通訊兵報告道,「援軍埋伏待命的位置也已經被馬斯坦古小隊掌控住了,我們主要是趕到那裏,鐵克街的廢棄建築,為馬斯坦古小隊斷絕敵方援軍。」

「知道了。」阿姆斯壯在車子經過前面的街角時轉頭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有濃濃的煙硝槍響傳出,周圍還有不少不怕死的圍觀群眾,被憲兵擋在外頭。「我們得盡快趕到鐵克街,替馬斯坦古少校剔除後顧之憂才行。」

 

 

「菲利下士,通訊器修好了嗎?」普雷達氣喘吁吁地跑到馬斯坦古小隊臨時作為中繼站的掩護區補充子彈,隨便在一旁廢棄物下抽了一張廢紙鋪著放零件,「可惡,這場仗已經超過五個小時了!與司令部一開始預估的情形根本不一樣!再這樣下去,我們的武器會不夠用的,偏偏這時通訊器又壞掉了!」

「通訊器不是自己壞掉的。」菲利已經幾乎將頭埋進通訊器發出焦味的內部,「它是被有意破壞的。憲兵隊那裏的聽說也是一樣的情形,稍早前憲兵那裏有傳回消息,通訊器被破壞的手法幾乎一模一樣,原本以為是個案,但現在看起來,應該是有敵軍穿著某個憲兵的衣服混進來了。」

「不會吧...那那個原本的憲兵不就...」普雷達搖了搖頭,「可惡,這次古拉曼老頭子也太不謹慎了吧!這樣根本就是讓我們來送命!」

「...真希望馬斯坦古少校那裏有注意到這邊的情形...」菲利扔開螺絲起子,擔憂地嘆了一口氣,「這個街區也夠大的,要是少校跟准尉槍彈用盡了都還沒發現通訊機壞掉,到時候才求援恐怕也來不及......不行!」說到一半,菲利突然拿起槍爬起身子,「我跑過去通報好了!」

「喂!憑一把左輪是不可能衝過外面的槍林彈雨的,你給我回來蹲著!」普雷達扯住他的後頸,「尤其是愈接近少校他們敵人愈多,你忘了?」

「就是因為少校他們深入敵營,我才更擔心啊。尤其哈博克上士又早就帶隊趕去鐵克街了,這邊通訊器壞掉,也根本收不到哈博克那裏的消息,誰知道他們的彈藥還夠不夠?」

「嘖。」普雷達將子彈裝好後,爬起了身子,「少校跟准尉那裏就先暫時不用擔心了,畢竟少校還有火焰,是不會用光的。倒是經你這麼一說,我比較擔心哈博克那裏。你也知道,哈博克上士體術是好,但常常少一根筋,總是要到危急時刻才會想到要報備情況,到時候才發現連絡不上我們可就來不及了。我看你就先在這裡待命,我去街口憲兵隊那裏探探情況好了,他們也該要想辦法連絡上司令部了,至少應該要想到打公共電話吧?」

「但是您剛才也說了,外面是槍林彈雨,雖然街口方向的敵軍分布比較分散,但還是...」這也是為甚麼他們幾乎也連絡不上守在街口的憲兵隊,外面能走動的地方幾乎都被敵人佔據截斷了。

「放心好了,我那麼胖,是不可能跑得過外面的子彈的,這點我還清楚。」他舉起原本壓在廢棄物下的泛黃紙張,「但我剛剛發現了這個。」

「地下道平面圖?」菲利雙眼一亮,「原來還有這種東西!啊...不過,這條地下道並沒有直達街口啊...而且,萬一他們的敵軍也在地下道埋伏怎麼辦?您隻身一人太危險了...」

「不太可能埋伏。」普雷達以手指抹去汙垢的方式在平面圖上畫出一條路線,「你剛剛也說了,這條地道既沒有直達街口,距離又太短,守在那裏基本上沒有太大意義,況且我們剛才也判斷出他們的備用巢穴在鐵克街,而這條地道的盡頭在反方向。我只要下地道,從這個逃生出口上來,沒估算錯的話應該會到鄰街的某條巷子,雖然有點繞遠路,但總比我們一直被困在這裡的窘況還要好多了。」

 

 

「馬斯坦古少校,情況有些不對。」

「甚麼意思?」羅伊轉頭看向副官,又向對面打了一個響指,「不是早就派哈博克去鐵克街了嗎?難道還有第三個巢穴?」

「不,少校的判斷應該沒錯,按照他們的戰力分配來判斷,的確不太可能有超過兩個以上的巢穴。屬下要說的是,普雷達准尉與菲利下士的地區已經很久沒有傳回消息了,通訊兵剛才試著主動聯絡,但對方一直佔線,一會兒之後就完全聯絡不上了。」

「呵...難怪,我就想敵人怎麼老往這邊湧,原來不是敵援增多了,而是他們早就把普雷達他們困住,所以人手才可以派到這裡來啊。照這邊敵軍增加的速度來看,普雷達帶的小隊彈藥應該快用完了,被敵人攻下只是遲早的問題。准尉,加快攻克速度,我們必須盡早趕到普雷達那裏。」

「是!」

「哈博克那裏有消息嗎?」

「是,司令部加派援軍到鐵克街支援了,應該很快就會攻克結束。」

「嗯,看來司令部一直沒有得到消息,也察覺到不對勁了。」畢竟是處在中繼站的菲利作為負責聯絡司令部的通訊兵,「有說是誰的小隊嗎?」

「阿姆斯壯少校。」

「......」羅伊頓了一下,復又打了一個響指,火苗從另一邊黑暗的巷道竄去,埋伏在掩體後方的敵人慘叫聲頓時響起。「司令官也真是猴急。」

莉莎看了一眼被士兵從巷道中拖出一個大面積輕度燒傷的敵軍,稍稍鬆了一口氣。她剛才顧著匯報一時鬆懈了,要不是少校先反應了過來,她與少校都有可能會受傷。「真是可靠呢,您的煉金術。」

「唔?」羅伊驚訝地瞥了她一眼,「真難得,第一次聽妳評論焰之煉金術,而且還是誇獎。」

「是嗎?屬下沒有注意。」莉莎抵住他的背,由於方才差點被偷襲,她下意識抵得更緊,彷彿想消去與馬斯坦古之間的任何一絲空隙。「就剛才的情況而言,除非敵方離開掩體,否則屬下子彈無法轉彎;但您的煉金術可以。」

「不是轉彎。」莉莎從她緊貼住的後背感受到來自羅伊胸膛輕笑的震動,「只是拋火種的位置可以靈活控制罷了。」

「拋火種......」

「先解決這裡,回去解釋。」

「是。」莉莎連開兩槍,順手換了一個彈匣。「味道...愈來愈重了。」

 

 

「呼...呼...果然...跟我預想的一樣......」小心翼翼地移開逃生出口上覆蓋的木板,幾包被野狗咬開而散發著惡臭的垃圾掉了下來,普雷達稍稍使力一推,用來作為掩護的垃圾子母車被他移開,外面果然是連接到了一條安靜的巷道。「咳咳...臭死了...可惡,我果然很聰明。」

他拿出地道平面圖判斷了一下方位,再對比路牌,很快地就跑回了萊蒙街口。所幸身上都是垃圾的酸臭味,他很輕易就擠開圍觀群眾,與憲兵隊碰頭的同時,阿姆斯壯少校與哈博克上士也趕到了現場。

「普雷達准尉!?」哈博克抓住普雷達的肩頭,「太好了,喂,憲兵隊說中繼站失聯是怎麼回事?菲利下士呢?為甚麼憲兵隊跟中繼站的通訊全斷了?」

「先不說這個,馬斯坦古少校那邊的通訊呢?」普雷達一面交換情報一面攤開地道平面圖遞給阿姆斯壯少校,上面還有他畫過的指痕。

「他們那裏通訊正常,人也都沒事,就是情況有些棘手,敵方援軍增多了,我們正要進去協助。」

「不是敵軍增多。」普雷達降低音量,「我跟菲利帶的小隊通訊全被斷了,彈藥逐漸用罄只能防守無法進攻,被困在中繼站動彈不得,敵軍才慢慢流動到馬斯坦古少校那的。」

「也就是說,現在中繼站的敵軍分布很散囉?」

「應該。」他看向也半蹲在一旁聽著的阿姆斯壯少校,「下官建議,我們可以兵分兩路,菲利下士那裏也需要通訊兵進駐。」

「在下了解。普雷達准尉與哈博克上士帶著通訊兵與彈藥補給兵照這個地道的路線繞過去吧。在下帶著小隊從正面進攻,把敵軍都吸引過來,你們一舉將中繼站的敵軍剿滅,我們一起到馬斯坦古少校那裏會合。」

「是!」

「等等。」阿姆斯壯少校提起要從另一頭跑進去的憲兵的後領,抓到了跟前,「你往反方向跑幹甚麼?」

「下、下官...」

「我知道了!」普雷達揪住他胸口的口袋,將憲兵手冊搶過來翻開,「原本的憲兵在哪裡!」他指著手冊上的照片,與被抓住的人完全是不同張臉,「可惡你這傢伙,就是你破壞我們的通訊器的!」

「原來就是你!」阿姆斯壯一手抓著他的領子、另一手掄起了拳頭;就在他要朝著犯人的臉揮下的同時,犯人因恐懼到極點而緊緊閉上了雙眼,阿姆斯壯的拳風一頓,下一秒哈博克便一拳狠狠地打中犯人的肚子。

普雷達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按照計畫行動吧。」阿姆斯壯將犯人丟向憲兵隊處置,嗓音變得有些安靜。「要是菲利下士那裡撐不下去就糟了。」

「阿姆斯壯少校!請您像剛才一樣待在車上指揮就好了、由下官帶隊進去...」阿姆斯壯隊中的尉官急忙地阻道:「指揮官請待在安全的地方!」

「不行!馬斯坦古少校都親自上陣了,在下怎麼可以還待在安全的地方呢!」阿姆斯壯握緊拳頭,像是在責怪自己剛才沒有及時揮出去的一拳,「而且剛才在下可以不下車,是因為哈博克上士帶領的小隊已將敵軍餘黨幾乎剿滅。這次情況不同,需要全力救援。」

 

「剛才反應挺快。」

「嗯。」哈博克帶著通訊兵與彈藥補給兵跟著普雷達跑到鄰街的巷子,「那個表情,我在我一個朋友臉上看過,雖然阿姆斯壯少校已經隱藏得很好了。」

「多虧你及時發現,替他補了一拳。」普雷達將垃圾子母車移開,帶頭跳了進去。「要不然就枉費司令官跟馬斯坦古少校大費周章地舉辦表演賽了。」

「喂,你們。」哈博克往後看了一眼跟著的兩位士兵,而那兩位士兵則反應極快地點頭,「是,下官甚麼都沒聽到。」

「對了哈博克,味道是不是變重了?你有聞到吧?」

「有啊,真是倒楣,晚上還要加班,我又沒有帶備用的軍服。」哈博克嘆了一口氣,「法爾曼倒好,剛好被少校派到西部出差,不用參加這場苦戰。明明他才是最需要累積實戰經驗的人。」

「我才倒楣吧,身上老早都是餿水味了。不過說真的,還好我們有焰之鍊金術師在,要不然彈藥老早就用光了,哪能撐到現在。」

「是啊。接下來阿姆斯壯少校再加入,相信很快就能收工了。」

 

 

「馬斯坦古少校,屬下必須先去補充子彈。」莉莎一離開他的背脊,他的身體慣性地往後彈了一下才穩回來;他點了點頭,「快去快回,小心暗處。」

「是。」

莉莎躬身迅速跑回臨時基地,一邊補充彈藥一邊問通訊兵:「有得到消息嗎?」

「是。普雷達小隊恢復通訊,零死三傷,目前彈藥充足;哈博克小隊作戰結束,已與阿姆斯壯少校進入萊蒙街救援,街口已清理乾淨,即將接近中繼站。」

「也就是說,很快就會到我們這裡了。」莉莎點了點頭,起身,「很好,繼續撐下去,到結束前都不要鬆懈!」

「是!准尉與少校請小心!」

 

而當莉莎跑出掩體的那一剎那,一滴水滴到她的頭頂。她抬頭看了眼天空,再將視線擺正時,羅伊猛然轉身,他將右手往前揮、打響彈指的那一瞬間,一道火花如刀刃一般往前投擲,打算從後方偷襲近身搏鬥的敵軍嚇得往後彈得老遠...然而,所有人卻都在那一秒頓住了。

 

火花才剛成形,就馬上變成一團灰煙在空中散了開來。

 

下一秒,敵軍興奮地吼著衝上前,一旁的莉莎更快,衝到了馬斯坦古少校面前迎頭就是兩槍!她又迅速地抽出另一側的手槍兩手並用,而羅伊則是抽出她綁在背後的散彈槍應戰,「馬斯坦古少校,請您進基地!」

「妳在說甚麼傻話!」這麼吼回去時,一道巨雷轟隆驟響,大雨正式下了下來,「可惡!今天居然下雨!」

「......原來如此,都是屬下考慮不周。剛才就覺得您的火焰變小,原來不是您刻意控制的。」鷹眼即使是在雨幕中也能精準辨認敵方位置並予以子彈,「援軍快到了,請您快進基地!這裡交給屬下就行了!」像是知道身後的男人沒有這麼輕易退縮,她毫不猶豫地又重重加了一句:

「您的煉金術,在雨中是無能的!」

 

是無能的! 是無能的! 是無能、無能、無能、無、無、無........

 

 

event 04:作她的後盾

 

普雷達趴在辦公桌上無力地猜測著,愛德華‧艾力克此時的笑聲到底可以傳到多遠。轉角的洗手間?隔壁走廊的資料庫?一樓的總機處?司令部外頭?整個東部?

大概整個亞美斯多利斯都能聽到吧。所以應該再過不了多久,上校與中尉就會趕回來制裁他們了......尤其是上校。

「所以說、哈哈哈哈、所以說,那次是上校第一次作戰時遇到下雨、哈哈哈哈哈......」

「是的,愛德華,別笑了,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哥哥、噗、別笑得、噗、那麼誇張...」

「霍克愛中尉當時對著上校吼的那句話--具體是什麼,我就不多闡述了。」哈博克聳了聳肩,「當時她一吼完,我們剛好十分幸運地趕到了現場,所以都聽到了。當時的情景實在是--全世界都靜止,只剩下霍克愛中尉還如常作戰,就算要說連雨滴都停止落下也不為過!其他人連敵軍都有些恍惚,以為是焰之鍊金術師的欺敵戰術;更不用說上校了,那一臉呆滯,外加不可置信、大受打擊的樣子,我真想用相機照下來--對不對呀?普雷達?當時你跟我一起趕到時也嚇呆了對吧?」

「我不知道,我現在眼前都是這一生的跑馬燈,想在死前把它看完,所以請不要找我搭話...」

「當時,我也透過通訊兵的描述得知了那一幕,算是參與了全程直播吧。」菲利搔頭,「沒記錯的話似乎還蠻精彩的,那位通訊兵講得文情並茂,我聽得十分有畫面。所以全隊只有法爾曼沒有參與到呢。」

「當時身在西部真是太可惜了,不過也因為如此,上校那段時間幾乎只肯跟我講話。」

「不管是哪位,都是不折不扣的幼稚鬼呢...」阿爾馮斯小聲地總結,「啊,當然要排除中尉啦。」

「重點不是上校在雨中無不無能!」阿姆斯壯大聲反駁,全然沒有看到辦公室眾人一臉驚訝你倒是把雨中無能這個關鍵字堂堂正正地說出來了啊,而是又沉浸在自己閃閃發光的世界裡,邊哭邊拿著不知哪來的麥克風演說道:「重點是,霍克愛中尉在雨中帥氣地把上司擋在身後雙手用槍的身影,以及馬斯坦古上校緊貼著她的背、拿著散彈槍保護她的背後,兩個人默契絕佳的風景啊!即使下著磅礡大雨,也不能大過在下內心的激動!在下的淚與當天的雨水徹底地融合在一起,只為了眼前以生命為誓,緊緊保護彼此的男女!」

「原來當時您在哭啊。」哈博克無言道:「難怪,那時您全身一直抖,下官還以為是因為淋雨太冷了。」

「而且加入戰鬥時又激動得脫衣服了。」普雷達附和,「我當時就在想,如果雨再大一點,不知道中尉會不會以為是變態入侵而開槍誤射了少校。」

「咦普雷達,你願意講話啦?」

「......」

「等一下,少校。」愛德華雙手撐著膝蓋前傾,「你剛才不是說『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跟霍克愛中尉在一起的日子』嗎?而且你剛剛也說了跟中尉傳緋聞的人是你啊,怎麼會因為他們倆感情好而感動成這樣呢?」

阿爾馮斯附和:「真是可疑...還有,剛剛提到的『熱茶』到底是甚麼意思啊?」

「有甚麼好可疑的?」法爾曼看著兩兄弟,「聽少校繼續把故事聽完吧。」

 

 

***

 

突如其來的大雨,消滅的不只是焰之鍊金術師的自尊心,同時也打亂了敵軍的計畫,尤其是阿姆斯壯少校的加入不僅替馬斯坦古小隊補齊了被敵方破壞的資源,連戰力也大幅提升,有如神助。

因為是在雨中,所以幾乎沒有人在意焰之鍊金術師在不在場上的事情,畢竟水剋火天經地義;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只有霍克愛准尉大吼的那一句「無能」,以及阿姆斯壯少校在雨中賁發的肌肉。

於是,焰之鍊金術師坐鎮基地,終於變成名符其實的「指揮官」;而戰鬥主力則轉換到了鷹眼以及豪腕之鍊金術師身上--

「自從上次的射靶競賽之後,阿姆斯壯少校就得到了莫大的關注。當然,霍克愛准尉的精湛射技又被再次以更直接的形式獲得肯定,而不再只是傳說中戰場上的鷹眼了。」通訊兵看著雨幕中並肩作戰的阿姆斯壯與霍克愛,壓著耳機上的麥克風說道:「沒想到這次可以見到這兩人站在同一陣線共同抗敵,一邊是力量噴發的暴力美學、一邊則是優雅從容的美人神射手,兩人搭檔起來既無違和感又不失新鮮,整體畫面看上去竟意外地不輸給火焰與鷹眼的絕配搭擋!看來東方司令部將激起一陣新的火花!」

「通訊兵的工作還包括現場轉播嗎?」滿身滴水的羅伊坐在一旁,冷冷地問道。

「焰之鍊金術師現在就坐在我的旁邊。」通訊兵依舊壓著麥克風,表情盡責地表現出無奈:「看來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大雨使他無用武之地,再加上現場還有另一位優秀的國家鍊金術師坐鎮,連他最自豪的副官都毫不猶豫地與阿姆斯壯少校合作攻敵,而不禁心生埋怨了,不免令人心生同情。」

「......」羅伊實在是累得沒有力氣擺出長官的姿態喝斥這名通訊兵,尤其他更不想在事後聽到以「焰之鍊金術師退居二線,對著大雨惱羞成怒」為斗大標題的東方司令部飯後談資。他一手托腮看著戰場上的副官,有些疲憊地問道:「怎麼不考慮去從事新聞行業?你走錯行了。」

「噢,馬斯坦古少校,那的確是下官從小到大的夢想啊!」通訊兵拿手帕壓著眼角,「但下官家鄉的老母親只要一聽到下官要去應徵媒體就老淚縱橫以死相逼,下官不敢違抗母親!」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本來還打算幫你寫一封推薦信到首都電台去的。」羅伊懶懶地說道:「推薦理由是『忤逆長官,不宜繼續留在軍中』。但既然令堂不希望你去從事新聞行業,那我想這個步驟就可以省了,直接辭退即可。你覺得呢?」

接下來不管那名通訊兵是就地石化、抑或是拉著他的褲腳跪地求饒,馬斯坦古都沒再注意過。他專注地看著雨中的打鬥,鷹眼與豪腕之鍊金術師的搭檔合作無間?甚至超越與焰之鍊金術師的絕佳默契?但明明就連隔著雨幕,他都清楚地解讀到了霍克愛臉上的應接不暇,通訊兵的眼睛長到哪去了?他倆之間怎麼可能會有什麼火花可言?不可能!

先是舉辦了鍊金術表演賽替阿姆斯壯贏回人望之後,便又迫不及待地將他往戰場上派。他明白,司令官急著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可用之材。然而,操之過急並不能激發或證明一個人的實力,在病痊癒之前,任何負面的刺激,都可能造成比往日更嚴重的退縮。尤其...

他自始至終都將目光放在副官艱難地兼顧戰局的身影。

尤其,她臉上隱隱透露的疲憊,分明就是已經察覺到了一切,卻又因為不忍心戳破他人的自尊,而只好一肩扛起一切的體貼與毅然。至少,她不可能喊阿姆斯壯為「無能」。大概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她對誰都會下意識地抱持一定的分寸與更高度的包容;唯有面對他時,她能毫不顧慮地說出最直接的評價,因為除此之外,他的一切,都被她納入她本來就不大的世界裡,用連他都難以想像的耐心妥善保管、愛護著。

 

「普雷達准尉,待會兒請你先去掩護一下霍克愛准尉,我這裡一解決就馬上過去。」哈博克與普雷達擦肩時快速地說了一句,又朝兩邊開槍:「霍克愛准尉快撐不住了。」

「那裡不是還有阿姆斯壯......啊、糟。」普雷達馬上就想起來方才他們在街口會合時阿姆斯壯無法朝著犯人的臉打下去的那一拳,「我馬上過去。」

場上除了羅伊早已察覺並緊盯著戰局;還有實戰經驗豐富的哈博克以及剛才被提醒的普雷達,他們將敵人的活動範圍縮減至最小,一人一邊帶著士兵支援霍克愛,並且將尚在理性與崩潰邊緣掙扎的阿姆斯壯少校保護了起來,既沒有將他趕下戰場,也沒有讓他成為這場戰局的破綻。霍克愛終於不必再顧著阿姆斯壯的狀態--他總是無法給予敵人最後一擊,這在講究快狠準的巷戰中尤為大忌,更何況要是讓敵人有機可趁,那可不只會有被反偷襲的危險而已,外頭駐守的憲兵隊戰力也有限,實在無法保證在長時間的消耗戰中能從始而終的保持警力、緊守戰區與一般居民之間的保護線。

手槍的子彈終於用罄,霍克愛摸向背後才想到散彈槍早就被她那因為無能而被趕下場的戰鬥夥伴給抽走了,她下意識地看向馬斯坦古的方向,而一直緊盯著副官的馬斯坦古在瞬間就接到了她不管是無意的抱怨抑或是有意的求助的眼神。

霍克愛一直都知道他們之間因為曾經年華的堆積而有著不尋常的默契,但每每她以為這就是他們心有靈犀的最高點時,總會有更讓彼此驚嘆的下一次:比如現在,馬斯坦古在她轉頭過去看他的那一瞬間就覷著敵人佈陣的空隙,將她最擅長的步槍朝著她拋了過來,並且馬上拿起他老早從她身後抽走的散彈槍對準因為替換武器而有機可趁的霍克愛的後方,替她解決了那一瞬的危機;他第一次作為她的後盾,執行起來倒是得心應手。

這短短的五秒鐘,幾乎讓霍克愛又重新認識了一次她的上司。

 

 

「累死我了,等等還得繼續工作。」哈博克坐在箱型軍用車的一角發著牢騷,「普雷達准尉,您好臭。」

「可不可以不要在這種時候才對我用敬語?」普雷達無奈地看著一車的人沒有一個敢靠近他,一個小小的箱型車擠了那麼多人,他卻愣是能將手腳伸直,「馬斯坦古少校不是說今天大家都累了不用加班嗎?」

「但回去肯定還得開檢討會啊。這次出了這麼多失誤。」哈博克從軍服口袋好不容易挖出了濕成一坨的香菸,他將變成紙糊的盒子打開,悲哀地聞了一口裡頭亂成一團的菸草,又潮又刺鼻。

「雨好像停了。」一直安靜待在一旁的霍克愛起身看向車窗外頭,「剩下一點毛毛雨,我先將窗戶打開通風吧。」

「哈哈哈、你看,連霍克愛准尉都嫌棄你!」哈博克沒心沒肺地大笑,而普雷達只是翻了一個白眼,便將話題轉開。「聽說馬斯坦古少校跟阿姆斯壯少校坐同一台車。」

「很正常吧?」

「是喔。」普雷達看向對面的霍克愛,「霍克愛准尉怎麼沒有跟馬斯坦古少校同車?以往這種時候不是都得跟著嗎?」

「嗯...」霍克愛也回望他,在他提出來之前她倒是真的沒有想太多就跟著伙伴上這台車了,如今這麼一說,她才發現以往馬斯坦古少校總是會在出門或上車前特別吩咐她一句:「等等跟我一起。」

而剛才馬斯坦古少校則是特別招呼了阿姆斯壯少校一同上車,她只留意了一眼,轉頭就上了箱型車。

興許是霍克愛沉默的時間太長,坐在一起的哈博克、普雷達與菲利看著她,眼睛愈撐愈大、心跳也愈來愈緊,不會吧、霍克愛准尉這是在思考她能繼續待在馬斯坦古小隊裡的可能性嗎?還是在反省剛才對上司的無禮舉動?她現在很難過很慌張嗎?雖然她還是面無表情,但他們需不需要安慰一下她?

「我想,」她終於在三人忍不住說話前開口,緩緩道出她的思考結果。「馬斯坦古少校應該不太想跟我說話吧。」

......雖然與他們剛剛緊張的事情是同一件事,但她那一副理所當然無關痛癢的表情是怎麼一回事!

「霍、霍克愛准尉...」菲利緊張地提議,「下官、下官覺得,只要准尉您倒杯茶主動講個幾句話什麼的,少校應該很快就會恢復了...」畢竟他們任誰都看得出,馬斯坦古少校對待霍克愛准尉是特別的,哪次准尉生氣時少校不是好聲好氣哄著?這次哪怕情況反過來了,他們也能肯定,少校根本捨不得生准尉太久的氣。

「說得也是呢。」霍克愛煞有其事地點頭,「少校看起來真的很難過,需要有個人去安慰他。」

「沒錯!您說得沒錯!」菲利感動地猛點頭,並小聲地向普雷達說道:「太好了...看來這次的事情應該不至於造成辦公室氣氛尷尬...」

「你擔心得太多了。」普雷達則是笑著回應。

 

 

「在下實在是......」

「先放鬆下來,讓自己好好休息一下。」馬斯坦古安靠在椅背上閉眼,「阿姆斯壯少校,這件事我會再跟司令官詳談,一切以醫生開的診斷書為主,在你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TSD)痊癒之前,都先暫時不要上戰場。」

「您、您都知道...」

「我是猜的。不過這應該也不難料想,當時你提早從伊修瓦爾戰場回國,我在那時聽說了很多你在戰場上的反應,很明顯。」

「難怪...前幾日的鍊金術競賽,您不是直接鍊一把槍給霍克愛准尉,而是選擇了無聲的弩...」

「你太抬舉我了,阿姆斯壯少校。」馬斯坦古忍不住笑道,「我當時根本鍊不成一把槍,先不說我並沒有完全理解槍的構造,現場也沒有鍊成槍與子彈的材料。」只不過,就算真的有條件能鍊成槍,他也絕對不會這麼做就是了;當時的他並不確定阿姆斯壯的病情事到哪一種地步或種類、也不知他是否會對槍聲起反應,他不能冒險,只是阿姆斯壯打從認識馬斯坦古開始就老是自顧自地將他定義成善良溫柔的人,這讓他下意識地有些抗拒,尤其是在經歷過伊修瓦爾之後。

「馬斯坦古少校...」阿姆斯壯雙手抱住頭,「在下或許...根本就不適合當一名軍人...」

「你太累了。」他放緩的聲調裡帶有一絲不容置喙,「到司令部之前休息一會兒吧。」

「在下剛才在戰場上居然毫無用武之地,還讓您的部下保護在下...明明、理應是在下要去保護下級才對,尤其是霍克愛准尉...在下給她添了很多麻煩,她發現了在下的PTSD,卻沒有點破,而是直接連同在下一起劃入保護範圍、解決掉在下解決不了的敵人...而在下分明知道自己已經在拖後腿了,卻還自欺欺人,不甘心地繼續留在戰場上!」他摀住臉顫抖道:「在下什麼時候變成這麼無恥的小人了?竟然還要讓下級來掩護在下的自卑!」

「你會自慚形穢也是很正常的,」馬斯坦古拍了拍他的臂膀,安慰的語氣中有著一絲笑,「不過這並不是因為你做得不好,而是因為她太好了。」

阿姆斯壯聞言,微愣地抬頭看向馬斯坦古;而馬斯坦古則是又坐回抱胸靠向椅背的姿勢,閉上雙眼。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副官。」

 

是的,莉莎‧霍克愛是世界上最好的副官。能得到她忠心在側,是他一輩子的福氣。

「待會兒我們先開個檢討會,結束之後大家就可以提早下班了。」馬斯坦古在司令部門口宣布道:「給你們十分鐘弄乾自己,有帶衣服的去換衣服,尤其是普雷達准尉。」他緩緩強調,「沒帶衣服就去用借的,換完衣服之前不准進辦公室。」

「是...。」唉,要他一身酸臭去向誰借衣服啊?

「普雷達准尉,我前幾天有替你們添購免洗背心,放在辦公室的雜物櫃裡了,等等我幫你拿。」霍克愛說道,「你可以在男廁前等我嗎?」

「是,謝謝妳。」總之就是不要讓我靠近辦公室一步就對了!

將免洗背心拿給普雷達之後,霍克愛自己也進了女廁將裡頭的緊身衣換成蕾貝卡日前拿來還給自己的休閒襯衫,真是幸好她一直忘了要帶回家。回到辦公室之後,她想起在車上時菲利曾提議的泡茶,便趁著十分鐘結束之前又趕到了一旁的茶水間;馬斯坦古支頰看著他的副官忙來忙去的,而霍克愛則是緊急地用茶包直接沖了一大杯熱茶走出來,對上馬斯坦古的視線,終於繼「您的鍊金術在雨中是無能的」之後第一次與他搭上話:「您怎麼沒有換衣服?會著涼的。」

馬斯坦古繼續托著腮,將臉轉到別處,無聲地表示他的委屈與難過......但是他可沒有錯看霍克愛急急忙忙替他泡的茶!他在心中數著數,等她將茶端過來之後,他就會--

「馬斯坦古少校。」

馬斯坦古一臉正經地將臉轉回來,霍克愛已經端著茶杯站在他面前。

不行,這種時候千萬不能幸福地笑出來,千萬不能像個傻子一樣喜孜孜地喝她泡的茶,她一定注意到了剛才他刻意沒有讓她上同一台車的事情,他絕對有必要好好地教育一下自己的副官什麼叫做面對上司時該有的禮貌!

「請問一下,阿姆斯壯少校待會兒也會跟我們一起開會嗎?」

「啊?」他扳起的臉孔瞬間崩落了一秒,又立即扳了起來:「會。」

「屬下了解了,謝謝您。」

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著霍克愛又把茶端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一副安靜等待的姿態;十分鐘一到,馬斯坦古小隊與阿姆斯壯少校所帶的小隊陸續進入馬斯坦古的辦公室,他親愛的副官很快端起了熱茶拿到阿姆斯壯少校跟前,一臉寬慰的笑意,對阿姆斯壯溫聲笑道:「剛才硬撐在戰場上真是辛苦您了,感謝您帶隊前來支援。」而阿姆斯壯的背後則是瞬間開滿了玫瑰,又是閃光又是淚眼汪汪,接過了簡單粗糙的熱茶,將它當作佛跳牆般小心翼翼地品嘗著,一邊說:「霍克愛准尉,在下才有無盡的感謝要對妳訴說!」

......羅伊‧馬斯坦古發誓,現在他一彈指,整座東方城都可以燒起來。就算再下一百場雨,也都可以通通燒光光!!!

是不是如果你現在手上沒有捧著茶杯,你握住的就會是她的手!

是不是如果現在辦公室裡沒有那麼多人,你就會馬上邀請她共進晚餐!

那怎麼可以,自從在伊修瓦爾戰場上碰面之後直到現在,他都還未順利地與她單獨共進一次晚餐過!

莉莎‧霍克愛,妳還不快點回到妳的位子上!!!!!快趁他有下一步動作之前離開他的身邊!!!!!

「霍克愛准尉,」阿姆斯壯將茶杯放到一旁的辦公桌上,誠摯地以雙手握住她的右手,「請妳務必賞光,讓在下請妳吃一頓飯,以報答妳剛才在戰場上掩護在下病情的恩情。」

整間辦公室靜得過份。四人組,尤其是提議了泡茶的菲利下士驚愕地看著阿姆斯壯少校邊上冒著熱煙的茶杯,又馬上看了一眼馬斯坦古少校的辦公桌,空空如也。映襯出馬斯坦古那一臉不可置信又氣結難當的表情,再馬上聯想到數小時前霍克愛准尉對他大喊的那句「無能」,還有誰能比此刻的馬斯坦古少校更適合去飾演孟克的那福名畫《吶喊》?

 

「謝謝您,下官恐怕無法接受您的邀約。」

太好了...她阻止了世界末日......

「不過,請您允許下官,在日後能經常在休息時間叨擾您,向您請教問題。」

「那有甚麼難的!如果有甚麼需要幫忙的,在下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於是,由此刻馬斯坦古少校那呆滯到嗅不出任何有機反應的表情作為開頭,一段轟轟烈烈的、由一場巷戰所擦出的愛的火花,再加上發現了自家上司遇水無能的超大弱點,莉莎‧霍克愛准尉終於徹底拋棄了馬斯坦古少校,身與心都跳槽到了阿姆斯壯少校那兒,只差正式提出調職申請......的重大緋聞,於隔天正式傳遍了整座東方司令部。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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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說好的上下完結呢!說好的羅伊吃醋呢!說好的甜蜜苦澀呢!!!!!!

請...請輕點打(抱頭)都打那麼長了,我實在無法硬著頭皮繼續打下去,把字數塞到爆滿,直接出下篇啊(倒)說到底,就是因為我巷戰打得太嗨、太細節了,但是寫的過程真的很開心(艸)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普雷達與菲利、還有阿姆斯壯無法對著敵人的臉揍下去時及時出了一拳的哈博克(艸)能夠描寫這些過程我是真心陶醉其中,雖然是第一次寫還十分生疏,但也能順利地寫到了我一開始要寫的「第一次雨中無能」的劇情,實在是太好了。還順便多了一個羅伊作為莉莎後盾的bonus,這是我一開始沒想到的,寫到之後我整個人都很興奮。(冷靜點)

於是我又要很無恥地搬出那句在上集時就說過的話:下集將正式進入又苦澀又甜蜜的東方司令部緋聞風波!!

真的...下集就是下集了啦。絕不會再出個甚麼〈鷹眼花邊事件簿(中之2)〉之類的(#)下集應該很短吧、如果我沒有像這集一樣突然腦熱放大某個劇情細寫的話。(艸)

羅伊絕不會鍊成槍的理由已經在文中揭曉了,連帶著這篇文的主軸--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TSD)也順利點明了。聽說國外的佐莎文經常會用到PTSD的梗,我倒是因此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寫過這類的劇情;牛姨在原著中似乎只讓兩個角色明顯地出現過這個症狀,一位是諾克斯醫生、一位則是本篇主角阿姆斯壯,但我相信軍部的大家,或許就連愛德華應該或多或少都會有一點這類的困擾吧。

然而,重點是緋聞。(喂)

我好後悔拿這篇當作六週年紀念喔,標題超長的版面好難看而且居然還有上中下

 

感謝看畢全文,敬請待續。

 

琴影 2017.03.05 (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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