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恍然的、像是已經失去一切牽掛的空曠的生命裡,終於被種下了許多東西。

我的人生,終於有了可以追隨的盡頭。

 

 

01

 

「拉芙蒂雅!」艾莉絲‧休伯爾歡快地跑了過來,挨著拉芙蒂雅的肩膀笑道:「走得那麼快?跟亞德魯約好了?」

「是約好了,不過我哪有特別快?」拉芙蒂雅語氣有些僵硬,「我平常就是走這麼快的,妳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

「不。」艾莉絲搖了搖食指,嘖嘖有聲:「我看得出來。」

「看出甚麼?」

「妳的背上有東西。」

「啊?」拉芙蒂雅奮力地往背後看了看,語氣有些著急,「小艾!我背上有甚麼?幫我拿掉啦!」

「噗。」艾莉絲,「妳覺得是甚麼?」

「該不會是蟲子吧?」拉芙蒂雅光想就抖下一層雞皮疙瘩,「還是有誰在我背後貼了東西?」

「對了,拉芙蒂雅,等會兒我們是不是要去校外教學啊?」

「對,要去軍校交流學習......小艾,妳先幫我拿掉吧?」

「說到軍校,不知道會不會遇到拉芙蒂雅的爸爸媽媽呢?」

「不會吧?」拉芙蒂雅抬頭想了想,「不會的,他們好像也沒說過今天有到軍校的行程。」

「說不定真的就碰到了呀!哎呀,想想就好緊張啊!」

「妳都來我家玩那麼多次了,緊張甚麼?」

「那不一樣!身穿居家服、溫柔賢淑的拉芙蒂雅的媽媽;以及穿著軍裝,英姿颯爽的馬斯坦古將軍......天啊天啊,這反差的美感啊!」

「......」拉芙蒂雅嘆了口氣,「要是讓我爸爸知道妳那麼迷戀我媽,大概就再也不讓妳踏進我家一步了吧?虧妳每次都表現得那麼冷靜呢。」

「那是當然的!為了能夠常常見到美麗的馬斯坦古將軍!」

「啊!!對啦!!」拉芙蒂雅突然驚叫,連忙將背轉向艾莉絲,「快幫我看我的背!東西掉下來了沒有?」

「喔,我都忘了。」艾莉絲正經地說:「我只是要說,妳的背上有因為愛情的滋養而開出的小花...而已。」

 

「......」

 

「不管怎麼說,妳跟拉芙蒂雅吵架的時候,基本上是我的天堂。」亞德魯挑眉,「所以我不會過問妳們剛才發生甚麼事情的。」

「我聰明的、善解人意的亞德魯!」艾莉絲急急地哀求,「你勸勸拉芙蒂雅!她剛剛說我從現在起三個月都不能去她家玩!」

拉芙蒂雅走到亞德魯身旁,完全地無視了一旁正搖著狗尾巴討好的艾莉絲,而亞德魯則是好笑地搖了搖頭,只能說拉芙蒂雅實在是很擅長「對症下藥」。

「等一下你們班要去參訪軍部?」

「不是,是軍校。」拉芙蒂雅笑笑,「你總是搞混,兩個地方還是差得很遠的。」

聞言,亞德魯也笑了:「好吧,其實是因為我太想去軍部看看了,如果你們班待會兒要去的是軍部的話,我就混進你們的隊伍。」

「想去?」拉芙蒂雅歪頭想了會兒,有些話差點脫口而出,將到嘴邊時滾了滾,變成了其他問題:「為甚麼想去?軍部又忙又亂的,連個能招待你的人都沒有,而且很多地方都不能進去。」

「又忙又亂?我想全國國民只有妳會這麼說。」亞德魯親暱地彈她的鼻尖,「奢侈的女孩。」

她不置可否地笑出聲,「是是,我最奢侈了,能進去時就能進去了,到時候想出來還不一定出得來喔?現在急甚麼?」

「好,我不急。」亞德魯順著她的話應了下來,望著女孩的眼裡是溫和的笑意。他聽得出,這是拉芙蒂雅的安慰,也是她給他的建言。亞德魯揉了揉她烏黑的長髮,正想要再聊些甚麼時,就見拉芙蒂雅離開了他原本就不大力的圈抱,「我去找小艾了,我們班大概也快集合了,再見。」

「這麼快就要和好了?」只要這兩個女孩玩在一起,他這個男朋友就會被習慣性地遺忘啊!

「別不開心。」拉芙蒂雅緊緊地牽了一下他修長的四隻手指頭,也再沒更親密的舉動,便笑著往教學樓跑去。

亞德魯笑嘆了一口氣,正要離開花叢時,聽到了更深處傳來的笑聲,他下意識回頭一看,一對情侶正忘我地擁抱嬉鬧,而女孩則是邊笑邊啄吻男孩的臉頰。

他很快就回頭離開了那裡,默默地想了一下如果是拉芙蒂雅......

嗯,其實沒有甚麼違和感,但他猜,只要他們倆都還在校園裡頭,拉芙蒂雅就不可能會這麼做,當然,也不會放任他。

下意識地又想到了稍早拉芙蒂雅那帶著討好與撒嬌的緊握,亞德魯在自己察覺之前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那是她,是他最喜歡的人,自然她的一顰一笑都最貼近他的心。

 

 

「妳怎麼躲在柱子後面等我?」拉芙蒂雅笑著拉起艾莉絲的手,「妳明明可以先回班上的。」

「......」艾莉絲陪著笑,沒好意思說自己就是要躲在柱子後面等著嚇她,在蹦出去嚇人的前一秒赫然想到她們倆還沒和好,於是就硬生生地僵在柱子旁等著被發現......

「好啦,剛剛鬧著妳玩的,不用三個月,妳別擔心。」

「真的嗎真的嗎!拉芙蒂雅最好了!」艾莉絲又恢復成往常歡快的樣子,像個孩子似地搖著拉芙蒂雅的手。拉芙蒂雅欣慰地被搖了一會兒,也是開心不已,笑著補了一句,「不用三個月,一個月就好。」

「拉芙蒂雅!!」艾莉絲臉一垮,撲上去將拉芙蒂雅抱得滿滿當當,兩人差點都站不住。「親愛的拉芙蒂雅,不要再生小艾的氣......我無法忍受一個月都見不到大總統夫人啊!」

「那妳以前是怎麼活過來的?」

「那是因為以前只能觀望,但現在都看過真人了,怎麼可能還能滿足於報紙上的剪影?」

 

「喂!!馬斯坦古、休伯爾!!」

遠方突然傳來同學的叫喚:「就等妳們兩個了,快點--」

「糟了糟了,拉芙蒂雅,快走吧!」艾莉絲拉住拉芙蒂雅正要與同學會合,卻發現拉芙蒂雅看著窗外,愣愣地沒有反應。

「拉芙蒂雅?妳在看甚麼?拉芙蒂雅!」

「啊、抱歉抱歉。」拉芙蒂雅回過神,與艾莉絲手牽著手回到了班上。

 

 

敞開的窗戶吹進一絲沁人的涼風,連帶著一瓣不起眼的落花一起,飄在女孩們曾經笑鬧追逐著的地板上。

 

 

***

薰風徐徐。走廊的窗戶一向是關著的,今天不知為何被打開了一個角,在一整排緊閉的窗戶中,唯獨一扇悄悄展開,隨著吹進的風小幅度地擺動。

 

「莉莎?妳在看甚麼?」

「嗯?」莉莎赫然回神,轉過頭來,「抱歉,我走神了。走吧。」

看著莉莎已經淡然地往前走,蕾貝卡也不生氣,一下就笑瞇瞇地跟上了。身為莉莎在班上唯一的好友,她當然是最了解莉莎脾性的人,當下眼珠子一轉,馬上就猜測道:「妳是在想等一下要去軍部參訪的事情?」

莉莎一楞,她看一眼蕾貝卡,到底是踏實慣了的人,說不出違心的話:「嗯。」

「我就知道。」蕾貝卡笑了開來,「緊張甚麼?大家是結成一隊一起去的,妳大可以躲在人群中發呆看風景嘛!」

「好。」莉莎點頭,依舊是話不多的樣子。縱然不會說謊,但也不代表她會將心裡話都說出來。

不過呢,所謂好朋友與一般同學之間的差別,就是能看出妳眉間多的那一道皺褶、以及永遠都能毫不避諱地提出對妳的疑惑。

「妳不像在緊張的樣子。」蕾貝卡指出,「那就是期待囉?想在軍部見到甚麼人嗎?」

面對蕾貝卡看似聒噪實則關心的抽絲剝繭,莉莎終於莞爾,但說出來的話卻是蕾貝卡怎麼也沒想到的:「都沒有。蕾貝卡,我只是不想去軍部而已。」

......只是,不想去軍部而已。

蕾貝卡在腦袋中消化著這句詭異的話,一下子煩惱得雙手抱胸、一下子又沒怎麼想通似地插腰,莉莎在一旁沒再多說,只是自從聽說要去參訪軍部之後,心中一直以來的荒涼,終於被蕾貝卡帶來的溫暖漸漸地給捂熱了。

她很清楚,父親的過世對她的打擊太大,哀傷的同時,也宣告著從此以後的孑然一身與再也沒有人能疼惜的堅強。一下子長大太多,就像是凌空在體內接了一根骨頭,皮肉都還來不及新長,就被迫不及待地拉長、撕裂。若不是馬斯坦古先生,她大概會連血液的溫度都失去吧?在她失去親人的同時,被給予的是馬斯坦古先生在偶然間笑談的理想,這個理想太大、太遠,連馬斯坦古先生都自嘲大概有生之年不能觸到盡頭,但聽在莉莎耳裡,卻像是,她的生命終於有了盡頭。

在她恍然的、像是已經失去一切牽掛的空曠的生命裡,終於被種下了許多東西,終於被理出一條路,終點還太遙遠、就算站在全世界最高的山上也眺望不到,但那又何妨?

所以追隨著馬斯坦古進入軍校,完全是水到渠成的事。

她很清楚,父親的過世帶走了她的純真與無憂,她變得更謹慎、更安靜、更嚴肅,所以她以為沒辦法再交到馬斯坦古先生以外的知己,直到遇到了蕾貝卡。

「...我想不通啊,莉莎。」

蕾貝卡覺得自己的腦筋大概打了上百個結了,終於放棄掙扎,「莉莎,為甚麼不想去軍部啊?在我的印象中,妳可是非成為軍人不可的,並且這三年來,也一直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著,不是嗎?」

「是。」莉莎停下了腳步,她看著自己已經自然而然對齊貼平的腳尖,扯出一絲笑。「是啊...」

已經三年了、快要畢業了,如今還能再掙扎甚麼呢?

蕾貝卡站在她的一步之外,許是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動搖的樣子,內心一動,順口就問出了這三年來她不斷想問的話:「莉莎,妳到底是為了甚麼想要當上軍人?」

突然,看著莉莎靜立在那兒,蕾貝卡的心臟像是被薄薄的海水漫過,涼一陣、暖一陣,一股難言的滋味在她的嘴裡漫開,好像終於捉到了一點莉莎這幾年來一直諱莫如深的心思:「妳要追的是人,對嗎?」

莉莎終於抬頭看向她,明明動作冷靜自持,眼裡卻寫滿了被看穿的驚愕,洩漏了她的情緒。

蕾貝卡張了張嘴,終究是急性子藏不了心裡話,「因為這種原因而加入軍隊是最蠢的妳知道嗎!」大概也是因為那股突如其來的心痛促使她無法多想,就急著罵醒莉莎;她真的無法想像,莉莎是整個軍校裡射擊成績最優秀的不說,包含射擊在內,每一個學科莉莎都下了極大的苦心,在一旁看著陪著的蕾貝卡最清楚不過,莉莎的毅力驚人,並無關天賦,而是因為一直有一個目標擺在她的眼前,使她如此義無反顧,卻又能隱藏鋒芒,好像她的人生再也沒有別的追求,沒有成就感了、沒有滿足感了,直到達到她的目標為止。

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目標,能讓莉莎長久以來都已非人的方式鞭策著自己?蕾貝卡好奇到心都痛了。

如今才知道,竟然是最最不可靠的「人」。

不是甚麼偶像崇拜、亦不是「想變成某人那樣偉大」之類的理由,而是活生生的普通人,莉莎一直以來放在心上的人。

這麼努力...竟然只是為了...「莉莎,妳明明知道,夢想理想誰都能說一大篇,如果不是為了自己而努力的話,誰都不值得妳這麼不要命的追隨!這個世界上,最容易變卦的就是人,妳知不知道?」

要是那個人變卦了,那等於就是直接否決掉莉莎這三年的青春了。而這三年的努力,又豈止是用「三年」這個數字就可以算得清的?

 

大概這就是蕾貝卡之所以能走進莉莎心裡的原因:看似活潑不羈、整天做白日夢的小女孩,其實心裡的主意拿得比誰都清楚;若是換作一般人,聽到莉莎投入軍旅的理由,誰不是直呼浪漫?然而蕾貝卡的與眾不同就在於,她對你的好,是真心疼到骨子裡的好。

幾分鐘過去了,莉莎依舊不言不語,蕾貝卡也垂下肩膀,她不後悔自己說出這些傷人的話,但想到就要失去莉莎這位難得的朋友了,心裡不禁苦澀難言。

 

「喂--霍克愛、卡達利納!快回來教室集合!!」

「蕾貝卡。」莉莎終於開口,嗓音暗啞,臉上卻笑意真切,「妳是第一個跟我說這些的人,也是唯一一個,還能跟我說這些話的人。」

說完,莉莎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一起回教室,就轉身走了。而蕾貝卡卻愣是移不開腳步,剛才那簡單的一句話,沒有多餘的前綴,但她就是讀懂了莉莎眼裡溫融的謝意,與再無退路的孤勇。

這竟然讓她想要不顧一切地支持她......

蕾貝卡蹲了下來摀住雙眼,想哭卻也哭不出來,只是心臟堵得難受。直到今日,她才發現自己好像從未了解過莉莎的內心世界;而如今只是觸碰到冰山一角,竟已沉重至此。

讓人心疼、讓人擔心,卻忍不住被她的強大吸引。

 

「好了,起來了。」

蕾貝卡抬起頭,竟然是已經走遠的莉莎又返了回來,一臉無奈的微笑:「我又沒有生妳的氣。」

 

「......」我是生我自己心太軟的氣呢。

「等等,先別站起來。頭低下去。」莉莎彎腰看著蕾貝卡的頭頂,突然伸手,拈起一片落花。「好了。應該是從那扇窗戶飛進來的。」

逆著光,蕾貝卡抬頭看她捏著花瓣微笑的樣子,又看向她手上的落花,傻愣地喃道:「妳突然做出那麼青春少女的動作,我很不習慣啊......」

 

 

02

 

黑暗的閉鎖的房裡,沒有一絲風吹進來,只有外面大白的天色,隱約透過堆疊器材的隙縫中,濛濛暈亮了這個空間。

 

「找到了。」拉芙蒂雅的臉上有著偷做壞事之後的淡紅,她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抹掉額頭上的汗珠,雙眼睜大看著被隱藏在紙箱中間被裱框的照片,她又用袖子抹去壓克力板上的灰塵,雪白的袖口頓時變成了灰泥色,不過她一點都不在乎。

這是一間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用過的教室,雖然裡面的器材幾乎都被搬光了,但還是能從擺設隱約看出來,這裡以前曾經是專門訓練狙擊生的房間,大概是因為建了新教室,這間訓練房就被當成倉庫了。

她是偷溜出來的,為了避免太早被老師發現,她連燈都不敢開。

 

前幾天家裡收到了一個包裹,是給大總統夫婦的,裏頭註明了由於要開始改建部分教室,已經開始將舊教室的東西全面清空,軍校的行政人員於是將堆放在教室裡面的,還能勉強辨認出來的隱私資料寄還給當年的學生,這間就是要準備改建的教室之一。

拉芙蒂雅小心翼翼地將相框剝開,正想拿出裏頭的照片時,身後突然傳出一句冷喝。

「妳在幹甚麼!」

拉芙蒂雅身子一僵,隨即就發現自己的後腦勺抵上了甚麼,一陣冰涼。她雙手舉在耳畔,已經冷靜下來:「您好,可以先把鐵尺放下來嗎?」

「妳以為這是鐵尺?天真。」身後的人冷哼了一聲,自然是不會隨意解除壓制。她掃一圈教室,再看回這位始終背對著自己安安靜靜的黑髮女孩,開口問了:「妳是今天來參訪軍校的學生?」

「是。」

「名字?」

「無可奉告。」拉芙蒂雅微笑了一下,將雙手放回盤坐在地的大腿上,看起來十分安然,「我可是甚麼都沒做喔,妳就這樣隨便拿個東西威脅我,難道不覺得這樣很沒禮貌嗎?」

「......我叫做奧蘿,妳呢?」

「最後一次,先把妳的鐵尺放下。」

突然冷下來的聲調讓奧蘿的手微微一抖,她有些不可置信,只好先將手上的鐵尺偏離拉芙蒂雅的後腦。「妳就不怕這是刀子?」

「嗯?」從語氣聽來,可以猜到她挑了一下眉,「這裡是軍校,學生能隨便帶刀?還有,剛才我旁邊的箱子就放了一把鐵尺,還是被我拿開的,現在不見了,難道不是在妳手上?」

「妳怎麼知道我是軍校生?說不定我是跟妳同校的呢?」

「呵。」拉芙蒂雅輕笑了一聲,「因為,妳能不讓我察覺就靠近我的背後,還有,妳穿著軍靴。」她偏頭看了一眼地上併攏的雙腳,依舊沒有往後看。

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身後到底是甚麼人一樣。奧蘿咬了咬唇,她發現,自己並沒有對眼前的女孩構成威脅。

而且......她好像還生氣了。

「那個...抱歉,剛才對妳太過火了。」奧蘿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道歉,但就是不由自主地被她的氣場震懾。奧蘿見眼前的人依舊沒有反應,又將手上的鐵尺甩了出去,匡噹的聲音在這間黑暗的教室裡格外響亮,響示著自己已經沒有武器。

奧蘿從沒有這樣示弱過。

就如同,她從來沒有遇過這樣冷靜又跋扈的女孩,竟對這一切無動於衷。

「妳手上拿的那個相框...是我藏起來的,最近這間教室要改建,我來的時候才發現,舊資料被慢慢地搬空了,所以想著至少留點甚麼也好。」因為氣氛實在是安靜到變成尷尬了,奧蘿只好自己開啟話題,「之後果然如我所想,舊資料最後全被清空了,只留下了我藏起來的這張相片......我不希望,這所學校曾經如此輝煌的歷史就此被湮滅。」

那張拉芙蒂雅拿在手上的照片,上頭正是學生時代的莉莎‧霍克愛,與其恩師,克林姆教官。

拉芙蒂雅終於對她的話產生興趣:「妳對總統夫人有興趣?」

「如果可以,我希望妳是稱她為霍克愛准將,而不是大總統夫人。」

聽到這席話,拉芙蒂雅挑眉:「我可以不稱她為大總統夫人。不過按理來說,應該要稱她為『馬斯坦古准將』才對。」

「......」奧蘿沉默了一會兒,再發出聲音時已難掩陰沉:「我知道,但我始終希望這世上沒有馬斯坦古大總統這個人存在。如果不是他,霍克愛准將會到達更寬廣的地方、會晉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永遠屈居做那個男人的副官,將光芒都給了那個男人。」

 

......被人說希望自己的爸爸從未存在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即使現在問拉芙蒂雅,她也不見得答得出來。

可能有一點失落?但總歸不是生氣,拉芙蒂雅將好不容易找到的、原本可以帶回家在爸爸面前因為得到媽媽的讚賞而炫耀一番的舊照片,放到了奧蘿的手裡。

「莉莎‧馬斯坦古是妳很重要的人嗎?」拉芙蒂雅輕聲問道,「所以才會費盡力氣地藏住這張照片,才會陪我耗在這兒跟我兜旋。不過,當初為甚麼不直接拿走而要藏在原地呢?」

「拿走?我從來沒有這種想法。」奧蘿將照片塞回相框,「這份榮耀是軍方的,我希望軍校再怎麼翻新,都不要忘本,我希望軍方能夠保留住『單純的莉莎‧霍克愛』的光芒,而不要只注重已經嫁給大總統的『莉莎‧馬斯坦古』。」

「真是令人感動。」拉芙蒂雅似笑非笑地看著奧蘿認真的神情,即使是在黑暗中,奧蘿的眼神也因為執拗而隱隱發著光,「不過,若是讓馬斯坦古准將聽到妳說這席話,說不定她會難過呢。」畢竟,爸爸是媽媽年輕時生存的勇氣與意義,媽媽大概從來沒關注過自己的軍階,只在意能不能繼續當爸爸的副官吧。

「妳憑甚麼這麼說?」奧蘿的聲音拔高了幾分,「我是因為崇拜霍克愛准將才下定決心成為軍人的!她是我的偶像!我的偶像不可能會心甘情願屈服於一個男人!」

對於英雄的過度崇拜而衍生出的妄想嗎......拉芙蒂雅默然地想,到底該不該建議她換個偶像呢?比如阿姆斯壯上將?

 

算了,她突然再也不願意待在這裡。

拉芙蒂雅再沒說話,而是漠然且快速地與奧蘿擦肩而過,她打開了教室的門,俐落的速度使得陡然敞開的門口湧進一陣旋風,帶起了拉芙蒂雅的黑髮,而她腳步不停,片刻間即消失在外頭刺眼的陽光裡。

 

「莫名其妙......」奧蘿拿著相框站在原地,似乎還沒從剛才突然結束的對話中緩過神來,只知道自己到最後依舊不知道那女孩的名字,也只看到她的背影。

 

 

「拉芙蒂雅,我的老天,妳終於回來了。」

艾莉絲將她拉回隊伍裡,緊緊攥住她的手「妳說好只離開十分鐘的,剛剛老師還一直問我,妳怎麼上廁所那麼久還沒回來。」

「......」

沒有在意拉芙蒂雅的沉默,艾莉絲逕自問下去:「怎麼?有找到妳要的東西嗎?」

「......」

「......誰惹到妳了?」艾莉絲終於意識到不對勁,將拉芙的手鬆開,「妳在生氣?不應該啊,是我要生氣才對吧!喂!」

 

良久,拉芙蒂雅一直憋住的氣才吐了出來,她現在才發現自己的兩個袖口都是灰泥,卻,到頭來放棄了原本應該拿回家的東西。

 

『拿走?我從來沒有這種想法。』

『這份榮耀是屬於軍方的。』

 

才不是這樣呢......妳一個外人,又怎麼會懂莉莎‧馬斯坦古真正的想法。儘管妳堅持著叫媽媽原來的姓氏,但那也只是妳自以為是的堅持而已。妳那麼想要抹滅掉羅伊‧馬斯坦古在莉莎‧霍克愛生命中存在的痕跡,但到頭來,也不過是在妳幻想的世界中實現了而已。

妳知道羅伊‧馬斯坦古在莉莎‧霍克愛的世界裡,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嗎?

 

「真不敢相信,妳眼眶紅了!」艾莉絲整張臉垮了下來,「甚麼話都不說,就這樣嬌滴滴地站在原地哭鼻子,太驚人了。怎麼了?是因為袖口髒了?」

「......對。」

「妳還給我回答對。真是服了妳。」她拍了拍拉芙蒂雅的肩膀。

拉芙順著艾莉絲的玩笑繼續開下去:「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想要甚麼東西,而沒有得到的。」

「這是甚麼台詞啊......。對了,因為妳從來都不這樣所以我都忘了,妳是權貴之家的千金大小姐啊。」艾莉絲表示醒悟與理解,「所以,大小姐,怎麼樣?需要小妹我去幫妳教訓那個弄髒妳袖口的人嗎?」

 

她最終還是被逗笑了,斜睨了一眼艾莉絲狡黠的笑臉,「不用,我自己去搶回來就好了。」

「好啊,需要我幫忙嗎?」

「馬斯坦古!休伯爾!妳們兩個倒是聊得很開心啊!」

隊伍前方的老師怒吼的聲音突然響起,「給我重複一遍我剛才說的話!!要不然妳們等一下的自由參觀時間就取消!!」

 

在全班哄哄的笑聲中,兩個女孩燥紅了臉,但這絲毫不影響這兩個小魔頭待會兒的計畫。

 

連落花都以歡快不已的姿態在半空中旋轉著,涼風一吹,就撲到了拉芙蒂雅面上正經卻隱隱帶笑的眼尾上。

 

 

***

 

噗滋滋滋滋......

「唉...想好好洗把臉,偏偏水龍頭出水那麼少。根本就是用滴的吧。」羅伊悶著一張臉伸手捧水,為了應付那群看他不順眼的高層所指派的多到不人道的工作,而不得不留宿司令部就算了,這水量也明擺著欺負新人。

大概等了有一分鐘,水終於滴滿了羅伊的手心,他正想享用一次沁涼潑水時,廁所隔間被打開,連帶著一扇友好的掌風,拍到羅伊的肩膀上,也打掉了羅伊辛苦汲滿的冰水--「有甚麼需要在下幫忙的嗎!馬斯坦古上尉!」

「......你剛搞砸了。」

「甚麼!?」阿姆斯壯驚訝地將羅伊轉過身來,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緊張地上下察看:「您沒事吧!?」

「不......」羅伊稍用巧力掙脫了阿姆斯壯,「沒事,我洗個臉就好。」

「好的。」阿姆斯壯站到他隔壁的洗手槽打開水龍頭洗手,羅伊瞥了一眼,阿姆斯壯那傢伙剛剛沒有洗手就......算了。

算了。但是那個超大水量是怎麼回事啊!!!!!這兩隻水龍頭不能互相平衡一下嗎!!!!!!

羅伊恨恨地扭緊水龍頭,自覺站到阿姆斯壯身後排隊。阿姆斯壯享用了超大水量洗完手之後,還來不及扭上,就發現羅伊不見了。

「我在你身後。洗完了嗎?洗完了換我洗臉。」

「噢、噢、好的,您用吧。」阿姆斯壯連忙將羅伊請到前面來,讓羅伊有些汗顏,「我們同級吧?你不用這麼客氣,阿姆斯壯上尉。」

「在下沒有客氣。」阿姆斯壯彬彬有禮地站在一旁,額頭旁的閃光躍動著,「家教使然。」

「是嗎?」羅伊轉了轉水龍頭,思緒飄到了前陣子不小心有過一面之緣的阿姆斯壯在北方操軍的姐姐,暗忖著難道兩姊弟不是出生自同一個家庭嗎......

算了,東部跟北部司令部一年也才見幾次面而已,雖然不知道為甚麼被人第一眼就討厭上了,不過倒也無妨。

算了。但是這個水龍頭......

「......怎麼沒水了?」

「咦!?在下剛用的時候還好好的啊!」

「......」

這陣子真是衰到家了。

 

「快不行了,工作了一整晚差點沒悶死我,這下子不好好洗個臉,我等一下的會議一定會出糗的。」那群看不慣新人高升的高層一定又會逮著機會就罵他邋遢。

「您不直接到公共浴室好好洗個澡嗎?」

「太臨時了,沒準備換洗衣物。」

「在下有啊!可以借給您!」

「......我要是真穿了你的衣服去開會,會被人誤會是哪裡來的小孩子偷穿軍服吧。你的好意心領了。」

「欸?那是甚麼?」

正想順著話題告辭,阿姆斯壯卻又像發現了新大陸似地跑到了窗邊,他一把打開窗戶,原本悶塞的長廊瞬間染上了微涼花香,羅伊站在原地,滿足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馬斯坦古上尉您快來看!原來今天是軍校生來軍部參訪的日子!啊...真是朝氣蓬勃的一群孩子啊......」

「說到軍校生。」羅伊一手摀住自己的額頭,「我只要想到每次我受邀回去母校演講的時候都說軍部怎麼好怎麼好,自己的處境被壓榨得多慘卻隻字未提,就覺得很對不起他們。」

「哈哈哈,但是您的確很優秀呀。」

「多謝你了。我祝願那群孩子將來都可以被發配到你的麾下,快快樂樂地成長。」

阿姆斯壯聞言,終於捨得將視線從孩子身上移開,「在您的麾下也很棒吧?馬斯坦古上尉對同袍一向很好,加班也從來不連累別人。」

「所以我快累死了。我期待擁有屬於自己部下的那天,到時候一定要狠狠壓榨回去。」

羅伊揉了揉自己的眉間,眼下是淡淡的黑眼圈。他呼出一口氣,這麼一放鬆睡意又來了,得盡快打理好自己恢復精神才行。

像是在回應他的低落,外面的風忽地強了一瞬,越過窗戶朝他的臉撲來,羅伊捏起額頭上一片花瓣,端詳了一會兒。「待在軍部也有一段時間了,這座司令部......不,光是這條長廊,還能維持原貌多久呢?」

阿姆斯壯瞇了一下眼,嘴邊的笑意沉了下來。他轉頭看回底下列隊整齊、卻忍不住興奮隱隱躁動的新生,低嘆一口氣:「祝願這些孩子,都能在軍部找到美好的未來。」

 

 

「看到傳說中的司令部之後,軍校好像也沒有那麼嚴謹沉肅了。」蕾貝卡驚奇地低嘆:「光看外表,整棟建築物神聖又壯觀不說,妳看,整面牆壁整齊得要命,沒有一扇窗戶是打開的。」

「嗯......」莉莎半放空地聽著,隊伍前頭的老師憂心忡忡囉囉嗦嗦地說個沒完,不把整本校規都與他們嘮叨一遍就誓死不放他們進入軍部的樣子;蕾貝卡又在一旁嘰喳,雖然早就習慣自家好友總是不分場合地聊天了,但習慣是一回事、有沒有聽進去就又是另一回事。

說到沒有一扇窗是打開的。莉莎捕捉到關鍵字,終於反應過來。可是,她剛剛一直放空看著的方向,就是開著窗的啊!

蕾貝卡......這種視力,真的可以當狙擊手嗎......

她又望向那扇唯一開著的窗戶,又高又遠,看不出甚麼名堂,但視線就是會不自覺地飄回那兒,或許是因為那是這棟建築物裡唯一突兀的地方吧。

 

司令部的空氣,似乎也與別處不同。

即使建築華麗,即使周圍都是欣欣綠意,依舊掩蓋不住被曝曬過後直刺鼻腔的水泥與柏油味,即使種植再多樹木,圍繞在高聳的司令部旁邊,都與那些欄杆沒有兩樣,都是被修剪過而整齊排列的。

說不出看上去是舒服還是壓抑。大概在煙硝味傳出來之前,這些都是這個國家美麗的象徵吧?

一直待在軍校受著嚴厲訓練的他們,對於未來極有可能會進入的軍部,除了一開始的期待感以外,也無可避免地多了一絲猶豫。在上過軍校之後,愈來愈多人開始思考,滿街都是比當軍人還要安全輕鬆的工作,畢業之後還要不要進軍部?當保鑣都比當軍人強。而蕾貝卡其實說得沒錯,與司令部的肅穆比起來,軍校的嚴厲真的只是小巫見大巫,如果在軍校就已經被壓迫到快窒息,或許在畢業前是應該好好思考要不要進入軍旅。

不過,是不是很多人都在忙碌的訓練中淡忘了,當初進入軍校時的滿腹壯志呢?

莉莎依舊默不作聲地看著遠方敞開的窗口,好像有一隻手從窗戶伸了出來,又馬上縮了回去,似乎是在扔甚麼東西。

說到滿腹壯志,說真的,每次只要想到蕾貝卡光是懷著「釣到金龜婿」的理想就可以堅忍不拔地在軍校受苦受累三年,且未來勢必進入軍部毫無二話,莉莎就莫名有種不可以輸的感覺......

 

「喔?馬斯坦古上尉,快看看下面,有個孩子的眼神很不錯。」

「眼神很不錯?」剛扔完花瓣正要離開的羅伊差點壓不回自己的下巴,「我們在幾樓?你這樣也看得到眼神?看得到臉就很不錯了!」

「在下看不到臉,」阿姆斯壯摀住胸口,額前閃光大盛:「在下是感受到了她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情懷以及氣勢!」

「......」

「您真的不看嗎?」

「你剛剛也說了,看不到臉,那我去看幹嘛?」

 

 

「天啊,等會兒進去該不會見到羅伊‧馬斯坦古吧?」蕾貝卡突然用力抓住莉莎的手臂,迫使她將視線收回。「莉莎,待會兒妳可得把握機會,還記得之前校慶我跟妳說的那個來演講的軍官嗎?就是馬斯坦古啊!他就是在這裡工作!妳等等一定要把握住機會看他一眼!」

「......」妳口中的馬斯坦古先生,就是妳所說的「千萬不可以為了追一個人而犧牲自己的青春加入軍隊」的那個某人喔。

正當莉莎快要招架不住蕾貝卡愈來愈高漲的情緒時,隊伍突然躁動了起來,莉莎轉頭看去,發現有個人......不認識,但似乎正朝她的方向努力地擠進來。

「霍克愛同學,借一步說話?」

借一步說話......難道在前面講得口沫橫飛聲淚俱下的老師就這麼沒有存在感嗎?

不等莉莎回應,普雷達壓低了聲音問:「霍克愛同學,妳認識馬斯坦古上尉嗎?」

莉莎忽地心一涼,而面上不動聲色,只疑惑地看著普雷達。

「最近得到的情報。」普雷達挑眉看著莉莎,眼中盡是銳利緊迫的試探:「聽說馬斯坦古上尉最近正準備考取國家鍊金術師的資格証。」

「國家鍊金術師?馬斯坦古上尉居然還會鍊金術啊!天啊!」蕾貝卡花癡了一陣,聲音也低了下來,「鍊金術跟莉莎有甚麼關係?普雷達同學我警告你,不要因為最近軍校裡沒有八卦可以挖就隨便盯上莉莎,莉莎如此單純的一個女孩子,我可不容許有人妄想搞臭她的名聲!」

「甚麼意思?八卦?」莉莎壓住蕾貝卡高聳的氣焰,心中一邊默默回憶著,普雷達......?好熟悉的名字......

「莉莎妳居然不知道!?就是那個普雷達啊!在學校校刊裡新增八卦副刊,專門挖掘軍校師生的八卦來賺錢!班上同學已經有好幾個人受害了!」

「卡達莉娜同學。」普雷達拿鋼筆敲了敲筆記本,提醒道:「看妳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妳可是我們的常客喔?感謝您經常光臨。」

「你...!」

「不管她了,霍克愛同學。」普雷達又將話題轉了回來,「依據小道消息指出,教導馬斯坦古上尉煉金術的老師也是姓霍克愛。霍克愛這個姓氏,不常見吧?」

莉莎不予置評,依舊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還不承認?那我說得清楚一點。」普雷達將筆記本翻頁,「教導馬斯坦古上尉煉金術的老師--霍克愛女士,育有一兒一女,丈夫是一名木工,家庭和樂。我查過了,那家的女兒正好與我們同年紀,也就是,」他的鋼筆唰地指向她:「妳,莉莎‧霍克愛同學,對嗎?」

聽到這裡總算鬆了一口氣,莉莎隨手將鋼筆挪開,雲淡風輕道:「我是獨生女,還有,我是跟家父姓的。」

「甚麼?難道情報有誤......」

「或許不是情報有誤。」莉莎似是而非地指點道:「雖然沒有再來往,但聽說我父親那邊的親戚還是挺多的。」

聽莉莎這麼一說,普雷達突然想起了曾聽人說過莉莎是孤兒的事情,頓時閉緊了嘴巴,他剛才居然還說甚麼家庭和樂,根本完全相反!

正尷尬著準備要道歉,卻見莉莎臉上的表情並非憂傷,而是愈來愈濃的糾結,雙手抱胸、頭歪向一邊,皺眉瞇眼思考著甚麼。普雷達也被她的樣子弄得好奇心大起,還沒來得及詢問是否需要甚麼幫忙,莉莎突然一捶手心,驚喜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普雷達!謝謝你的燉牛肉燴飯!」

「啊?」

「那裏的!還再給我聊天!蕾貝卡‧卡達莉娜,妳給我出來!」

「欸--我、我已經閉嘴很久了哎--」

普雷達還未搞清楚莉莎在說甚麼,前頭的帶隊老師終於發飆了。由於莉莎與普雷達一個是射擊成績第一、一個是學業成績第一,都是老師們的心頭肉,所以可憐的蕾貝卡就這麼被老師給鎖定了,一股腦地被強制承受了三人份的責罵。見情況不對,普雷達馬上溜回了原班級隊伍,而莉莎則是緊張地看著被罵的蕾貝卡,努力覷著時機好將蕾貝卡從老師的魔掌中解救回來。

老師的怒罵與學生們躁動的聲響交織成一塊,在軍部四周形成了一股罕見的氣流,帶著青澀與新鮮,終於使司令部的味道不再那麼腐陳。一陣陣的涼風在軍校生之間旋轉著,一片花瓣被從高處拋下,不知道又隨風兜了幾圈,落在了莉莎因為緊張而微微透著紅暈的臉頰上。

 

 

 

【待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後記

 

 

以時光交錯的形式,兩個篇章、共四大段,每一段主角分別為:18歲拉芙蒂雅→18歲莉莎→18歲拉芙蒂雅→18歲莉莎,大概是這種呈現方式。

寫這篇時我一直在思考,到底要怎麼寫才能將不同時空卻同年齡的莉莎與拉芙蒂雅連結在一起。原本是用兩人在段落轉換時做出一樣的動作,但我發現這實在是太仰賴想像力與畫面感了,大概要用動畫才比較能呈現出這樣的氣氛。
沉澱一段時間後再次打開這個文檔,我才突然有了靈感,加入了風與落花的元素,這樣就不用這麼嚴苛地讓人物一定要做一樣的動作,只要氣氛與心情相通就可以,感覺自然多了。並不是說這樣就能強烈地將兩個時空連結在一起,而是除了「人」以外,再多一個「物」的元素,比較顯眼,大概也比較讓人印象深刻。

這篇曾經遭遇過劫難,第二個篇章其實早就打完了,但前一陣子突然不見了一半,所以第二章是重打的,心情十分複雜,說不上到底比較喜歡之前的版本還是現在剛打完的版本,不過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我其實也快忘記之前打過甚麼了,只記得喜歡的梗,就認命地打了新的劇情。

其實後來想想,第二章會不見或許也是天意,依稀記得原來的版本裡,羅伊洗臉那兒我贅述了更多廢話,與阿姆斯壯的互動也非常拖沓,無非是為了大談闊論新兵從軍的崇高理想以及讚揚羅伊年紀輕輕就晉升上尉的功績;莉莎、蕾貝卡與普雷達三人的互動也是,原版的蕾貝卡更搶鏡,不僅多話,而且還順便捧了一遍普雷達全校第一名的好成績以及莉莎的好槍術,莉莎與普雷達的對話也很熟稔,對照到未來兩人在小隊中的互動其實並不合理。當時在寫的時候就有思考過是否該作修改,這下倒好,直接整段不見,正好砍掉那些廢話罷。

也多虧第二章重打,我才留意到這篇又被我拖很長了,約一萬多字,而且還沒接近結束,所以只好分了上下篇。幸好不是斷在懸念的地方,也不是虐文,應該可以輕鬆地看輕鬆地期待吧XD

這篇是小優的點文,讓妳久等了!!

指定條件:佐莎+小拉芙

屬性:甜

標題:因你而在

謝謝妳那麼喜歡拉芙蒂雅XDDD

然後我當初收到這個點文條件時就曾做過大致的猜想,小優想要看的,應該是子世代溫馨家庭日常(?)很抱歉我最後選擇了這種題材,似乎跟家庭日常沒有關係,而且劇情變得超冗長QQ

不過看在一秒壓制敵人(?)的帥氣拉芙的份上,相信也能滿足小優想要看拉芙戲份的心願的>_<(並沒有

希望小優會喜歡!!請繼續期待下集!!

 

關於莉莎與普雷達與燉牛肉燴飯:【佐莎】長廊

 

 

感謝看畢全文,敬請待續。

 

琴影2016.08.29 (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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