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拉著爸爸
右手拉著媽媽
身高還不及父母腰間的孩子
偶爾因為身高差距而騰空
於是
雙腳晃呀晃
她咯咯的笑聲
感染了一整條街。
01*
他們都說我的父母十分恩愛。
噢,那是當然的,拜託,這根本就是這世界上最沒有建設性的廢話了!!
話說在我五歲的生日當天,愛德華叔叔送了我一台要價不斐的相機,
菲利叔叔又好心地教了我相機的用法,
再加上眾人的明示暗示,
我便展開了永無止盡的「蒐證」生活。
你想要照片嗎?
喔,一張要五萬先士,請透過聖誕節婆婆...啊不,請透過聖誕節夫人跟我聯絡,謝謝。
***
「小拉芙蒂雅~」
「...啊!喔...原...原來是蕾貝卡阿姨...」她順了順氣後看向從後方「偷襲」的蕾貝卡,
蕾貝卡‧卡達利納,階級是上校,目前未婚。
「幹嘛特別強調我未婚?」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快點把妳嫁出去...」
見拉芙蒂雅還煞有其事地拭著淚,蕾貝卡便狠狠地捏了下她的臉,而後賭氣似地轉頭,
「沒大沒小,這種事哪還輪得到妳操心?」
哼哼,是啦是啦,該擔心的是另一個叔叔。
「唷,妳怎麼會在這裡?」
哎呀,說人人到吶!
「哼哼,我來看拉芙蒂雅啊,你有意見啊?」
「呃,沒有。」
看來剛剛是被拉芙蒂雅激過頭了,現在又看到另一個當事人自投羅網,特別來氣吧...
她瞄了眼正困惑搔著頭的哈博克叔叔,
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拉芙蒂雅微笑地看著越來越熱鬧的辦公室,
好似她才是這裡唯一的大人,而叔叔阿姨們都是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
他們都有志一同地聚集在大總統辦公室裡,
嘻笑怒罵一如往常。
她隨手將過肩的黑髮束成一個馬尾,百般聊賴地轉筆看著攤在桌子上的白紙。
「拉芙蒂雅,這是妳的作業嗎?」
「唔,是的,法爾曼叔叔。」拉芙蒂雅稍稍坐正,
將大總統辦公室的會客桌以及沙發當自家書桌就算了,至少坐要有坐姿。
她還記得,媽媽是如何交代她的。
「『我的父母』?這是國中生的作文題目嗎?」哈博克匪夷所思地看著桌上的白紙,「還真是萬年不朽啊...」
「是啊,所以我才會來這裡寫。」
拉芙蒂雅理所當然地眨了眨眼,赫然發現辦公室的人數好像變多了。
「少來了,這明明是妳小學就寫過的題目,哪還需要過來這裡,看著男女主角比較好寫嗎?」
剛剛才進門的愛德華嘮叨著,卻在下一秒接收了妻子的扳手攻擊。
「這也是萬年不朽。」
拉芙蒂雅煞有其事地模仿著哈博克的語調,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可是拉芙蒂雅啊...」
菲利坐到了她的旁邊,「難道妳不知道大總統和准將到南部出差了嗎?」
「甚麼!?那我的研究報告要交給誰!?」
愛德華冒著生命危險大聲嚷嚷著,
他是鋼之鍊金術師,也是全國唯一,無法使出鍊金術的國家鍊金術師。
不過為了留住這一位天才,羅伊特別將重新改建過的第三研究所交給愛德華管理,
也特別允許他留在利賽布爾,只是每隔一年就必須到中央作總報告。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能吃到葛蕾西亞阿姨的蘋果派~」
「放心,只要妳想吃,跟我說一聲,我就會請媽媽做了。」
艾莉西亞溫柔地笑著,她看著比自己小了16、7歲的拉芙蒂雅,眼裡滿滿地都是寵溺。
她順手將遺傳自母親的亞麻色長髮撩至耳後,
祖母綠的瞳閃著和母親一般的溫柔以及堅強,
在時光的流轉中,她從原本的小女孩成長為女人,也從無知逐漸輾轉為明瞭,
明瞭為何母親的眼裡總摻了些痛寂、明瞭為何父親從她小的時候就突然離開,
也明瞭了,
她的父親,
是如此地愛著她們。
「那既然妳知道妳的爸媽都不在軍部裡,特地拿著作文來這裡寫是為了什麼呢?」
阿爾馮斯與梅一起坐到了沙發上,接著,所有的叔叔阿姨也一起坐了下來。
所幸大總統辦公室夠大間,
而且羅伊和莉莎也有意無意地添購了會客用的沙發,
畢竟,這裡可是很容易就會招來不速之客。
「這篇作文的主旨是要我寫有關父母的事,可是我覺得照著小學的寫法再寫一遍也太沒有新意了。」
她微笑地放下筆,坐得挺挺地。
「我知道今天愛德華叔叔會來中央作總報告,而且通常會帶著溫莉阿姨一起來,梅阿姨是一定會跟的,
所以阿爾叔叔也就一定會來;為了不錯過爸爸和愛德華叔叔吵嘴的好戲,叔叔阿姨們一定會聚集,
不過因為爸爸跟媽媽去出差了,怕愛力克一家沒人招呼,所以大家就來得更勤了,
難得當事人不在又全員到齊,這麼好的機會我麼可能錯過呢? 」
「嘻嘻。」坐在一旁聽的艾莉西亞不禁笑了出來,很顯然她是聽過拉芙蒂雅的計畫才會跟來的,
畢竟她的血液裡可是有大量遺傳自父親的湊熱鬧的因子呢。
「這話聽起來怎麼怪怪的?」普雷達笑著明知故問,「當事人還要不在啊?」
顯然在場的人早已有了"就算是偉大的大總統也逃脫不了拉芙蒂雅的掌控,更何況是大總統的部下的我們?"
這樣的認知,對於拉芙蒂雅的一點小跋扈早就習以為常。
「這是當然的,畢竟有很多事情,都是要等當事人不在的時候比較方便做。」
02*
先撇開照片的事不講,畢竟買賣大總統及其夫人的私密照可是非法交易。
談到我的父母,雖然我是他們的女兒,
說到最了解他們的該是非我莫屬,但是,自從我在這個家出生,直到現在已經十二年,
我卻無法自豪地保證,我是最懂他們的人。
沒錯,
我清楚地了解他們的生日、他們的習慣、他們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微笑,
但是,我不夠懂。
或許就像是每個大人對每個孩子說的一樣,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必須由自己慢慢體會,
可是我卻沒有這個自信,我是否真的能夠體會到我的父母所體會過的刻苦銘心。
所以今天,
我選擇做一位聆聽者,說故事的人自然不是我的父母,而是認識他們認識得比我還要久的叔叔阿姨們。
***
「拉芙蒂雅想要聽爸爸媽媽故事啊?真是可愛。」梅不禁笑了下,
「我第一次認識他們時,年紀只跟妳差不多大而已呢。」
「真好...真希望我也可以活在那個時代,這樣就可以見證一場亂世戀愛了!」
拉芙蒂雅感嘆地說著,卻在下一秒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我...說錯了甚麼嗎?」
「好女孩,妳過得太幸福了。」
「呃...我知道我過得很幸福啊...」她本能地退縮,
對於被一向不怎麼正經的哈博克以責備的眼神盯著感到心虛,
然而就在她還不知如何是好時,一道溫和的聲音拯救了她。
「呵呵,你也別生氣囉,我想我的曾孫女只是單純地崇拜罷了,沒什麼不滿足的。」
「古拉曼老先生!!?」
對於如今年事已高卻單獨出現在軍部的古拉曼的出現感到震驚的他們,
一時之間尷尬了起來,卻又突然鬆了一口氣。
拉芙蒂雅被她的父母保護得太好,自然也不會知道太多關於過去的種種;
會好奇是自然的,他們該要知道小孩子總是有口無心。
哈博克睨了一眼神情不太自然的拉芙蒂雅,咳了咳,又隨即恢復了以往大剌剌的語調。
「好啦!妳想知道甚麼,我們會盡量告訴妳。」
「真的嗎...謝謝你們!!」
"果然是馬斯坦古的女兒,不管發生了甚麼狀況都可以在下一瞬間復活。"
他們全都被這個想法以及拉芙蒂雅躍躍欲試的表情給逗笑了。
「妳父親應該有跟妳說過,他對妳的母親是一見鍾情、他們在還是學生時就認識了之類的話吧?」
古拉曼緩緩地喝了口熱茶,在看過拉芙蒂雅點頭表示回應後,也跟著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然後他們的愛情長跑了十幾年後終於結婚了,其中你的母親曾經拒絕過他一次,
於是你父親只好選在就職典禮上求婚,以防妳的母親二度拒婚。是這樣吧?」
「妳的老爸不只求婚,還說了很多廢話。」愛德華不以為然地接下法爾曼的話,
卻在瞧見愛妻的預備動作時識相地閉上嘴巴。
拉芙蒂雅有些狐疑地看著每個大人的表情--有些感慨、卻又有著奇怪的滿足的嘆息。
「你們說的這些事...就是爸爸告訴我的。那麼之外的呢?」她無意識地以筆尖敲擊紙面,
口氣裡是顯而易見的急促。
「如果這是他們讓妳知道的,那這就是妳所了解的全部。」
「...咦?」拉芙蒂雅詫異地看向到剛才為止都不發一語的艾莉西亞,
她看見了她依舊溫柔的眸子正瞅著自己,方才的話語如浮夢一般縹緲。
「艾莉西亞姊姊...妳說的是甚麼意思?」
「艾莉西亞...」
溫莉下意識地喚出她的名字,眼裡盡是哀傷與濃濃的不捨,
她永遠也忘不了二十幾年前,
當她因為休斯先生的死訊再度拜訪休斯家,那個欣喜地以為父親終於回家的女孩奪門而出,
卻在發現門前的人並非父親時失望地抱住自己雙腿的悲慟。
直至感覺到愛德華溫熱的手心包圍,溫莉才成功地收起了眼淚。
「沒錯,他們告訴妳的已經夠多。」
菲利有些訝異地看著那位安靜的少女,
原來他們都錯了,
當年那個三歲小女孩所承受的,竟然遠比他們想像得多。
「他們告訴我的已經夠多?這...這怎麼可能!?」
拉芙蒂雅懊惱地低嚷著,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艾莉西亞,
她...她跟來不就是為了要看好戲嗎!?怎麼可以臨陣倒戈!!
「呼呼,小拉芙蒂雅~」蕾貝卡以有些誇張的動作將她摟住,試著稀釋這濃得幾乎化不開的氣氛,
今天是怎麼了!?大家從來不會在拉芙蒂雅面前流露出這種情緒的呀,
難道,是因為艾莉西亞的參與嗎?
雖然她對這位少女不怎麼熟識,但卻也深深認同她方才的發言--
這也是他們一直想讓拉芙蒂雅了解的一件事。
看看在座的這些人,
古拉曼老先生在起初尋到了莉莎,並且同意了她從軍的志願時,
便已得知了她與羅伊之間那注定斷不了的思念與追隨;
當羅伊尚是少校,與莉莎一同去拜訪愛力克兄弟時,溫莉就曾經親耳聽過莉莎誓言保護的決心;
阿爾馮斯‧艾力克親眼見證了莉莎在誤聞了羅伊死訊時,那徹地又瘋狂的絕望;
當張梅還只是個天真執著的小女孩時,不也是感受到了羅伊濃厚的痛絕,
寧願放下眼前的賢者之石而先行將莉莎救起?
愛德華‧艾力克在恩維一戰時,可也看見了兩人深厚的默契與羈絆;
更遑論是他們這些多年以來的戰友,
羅伊和莉莎對對方的感情從沒斷過,而且一天比一天深。
蕾貝卡輕輕地捏了下拉芙蒂雅有些失望的臉龐,
她知道雖然拉芙蒂雅年紀還小,但倒也懂得分際,應該是不會再任性地執意追問。
「連妳也知道他們的感情沒那麼簡單啊...真是了不起呢,拉芙蒂雅。」
「蕾貝卡阿姨,有好多人都說爸爸是『伊修瓦爾的英雄』、媽媽是『老鷹的眼睛』,都是好響亮的稱呼,
可是當我向他們問起時,他們卻一點都沒有得到這種稱呼該有的榮譽感。」
拉芙蒂雅眨了眨眼,
「還有爸爸的鍊金術...雖然我從來沒有看過傳說中的焰之鍊金術,但是我知道,媽媽背後的燒傷,
還有媽媽脖子上一條顏色很淡,可是看起來很長的傷痕,都跟爸爸的鍊金術有關。」
「既然妳已經知道了這麼多,為甚麼還要大費周章地問我們?」
哈博克忍不住微笑了起來,真不愧是那兩個人的孩子,居然可以察覺到這麼多事情。
只可惜,拉芙蒂雅的年紀太小了,
她並沒有足夠的人生歷練,就算知道了這麼多線索,也一樣無法將之串連。
「等妳慢慢地長大了,經歷過更多事情後,再回過頭來想想,就會漸漸了解了。」
他們不是什麼都沒告訴妳,而是現在的妳,是無法了解這麼多的。
「那麼...那麼,等我長大之後,也可以經歷像爸爸媽媽和叔叔阿姨您們一樣的故事嗎?」
全部的人都因為拉芙蒂雅的問句以及表情而楞住了,
只是這次他們並沒有生氣,而是一致地露出會心的笑容。
「我想是不行的,拉芙蒂雅,因為這就是妳的父母一直以來所努力達成的最高理想啊!」
『就如同鍊金術師所說的等價交換,為了讓下一代能夠安然地擁抱幸福,我們必須渡過血流之河。』
『將雙手染血...這種事情...有我們軍人來做就夠了。』
「拉芙蒂雅啊,」古拉曼那佈滿皺紋的手輕輕拍撫著她的頭,
「現在的妳,只要專心地享受他們對妳的愛就好囉...」
「畢竟妳可知道,能夠結婚、然後擁有妳這個孩子,對他們來說,是多麼令人不敢置信的幸福啊...」
叔叔阿姨們十分地小心眼,因為他們根本不肯透漏當年我的父母轟轟烈烈的情事。
該怎麼說呢,
雖然有種被他們反將一軍的感覺,但我卻一點都不會感到不甘心。
我並沒有得到更多相關的情報,可是我覺得這次的收穫的比往常還要更豐富--
我了解到了,他們是以如何破釜沉舟的心態突破了自身的命運,
就算發現自己一開始便踏錯了步,
卻還是積極地將自己導向正途,以自己所堅信的信念,找到志同道合的夥伴,一起為了這個國家打拼,
同時也是為了自己--
為了懲罰當初那個愚笨的自己、也是為了拯救如今深陷泥沼而無法回頭的自己。
他們都說我的父母十分恩愛。
我知道,這是全世界最沒有建設性的廢話,
可是現在的我已經不只知道這個了。
當然我還無法完全地了解,畢竟大家都說大人的世界非常複雜,我也相信,
可是我更深信的一點是,不管我的父母當初有沒有結婚,
他們一定也會像現在一樣,一直、一直深愛著彼此,
因為他們就像史詩小說中的亂世佳人,被環境所限制而無法坦誠相愛,
卻無法遏止地只能將愛堆疊著... ...我承認自己是過度浪漫了啦,或許是小說看太多了,
但我想,
這就是目前的我,所懂得的他們吧。
那段,令人肅然起敬、也令我這個女兒引以為榮的,
他們的年華。
「拉芙。」
羅伊將拉芙蒂雅最近在班上得到好評的作文擺到桌上,將她抱到自己和莉莎的中間。
「拉芙寫得很棒呢,看得我都害羞起來了,不過...」
羅伊瞬間變回了正經八百的臉,與莉莎同時伸出手--
「拉芙蒂雅‧克莉絲‧馬斯坦古,請妳把底片交出來。」
【FIN】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後記
大家好唷,我是琴影(笑)
很難得這次不到一個月又發了一篇呢,
雖然依舊是拙文,但還是謝謝各位不嫌棄地將它看完(鞠躬)
上次提到了封筆一事,謝謝各位大大們的關心,
我想目前應該是不會的,也真的謝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收到大家的鼓勵我真的好感動,
或許這次的事件讓我學到的不只是教訓,還有更多更多我平常沒注意到的,
現在,我想我會好好珍惜。(笑)
話說這篇是上了國中的拉芙蒂雅♥
文中第一人稱的部分就是拉芙蒂雅所寫的作文,在這裡解釋一下:))
其實,本來以為這種藉由子世代觀點描述佐莎事蹟的文章應該很好寫的...
而且應該會寫得很開心才對。
沒想到居然被我搞得那麼沉重兼複雜(跪)
我想,可能是因為很難得地寫出了艾莉西亞吧。
艾莉西亞這個角色是我一直很喜歡也很心疼的三歲女孩,
然而在寫這篇時,我大約地換算了一下她的年紀...
此時的她,已經28歲了。
離那個事件,已經過了約25年,現在的她,已經是一位不再如當年愛哭愛笑的小女孩。
當我換算出她的年齡時,不瞞各位,我其實小小地鼻酸了一下,
真的,會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要用什麼心情去打這篇文章。
而這一整篇的重點句:
「如果這是他們讓妳知道的,那這就是妳所了解的全部。」
之所以會選擇讓艾莉西亞說出來,也是因為想要特別強調,艾莉西亞雖然當時只有三歲,
顯然大人們會覺得或許她受的傷不那麼重,卻不知道,原來她也是當年那個事件最無可厚非的受害者。
那麼就,
感謝看畢全文囉。
琴影 2012.03.20(TUE)